中国农村居民收入流动性的多维透视：1989-2009

　　一、引言
　　目前在收入分配领域的研究中，学者们逐渐认识到仅仅依靠基于横截面数据的静态不平等指标，并不能够反映收入分配的全貌，从而开始从动态的视角考察隐藏在收入不平等背后的收入流动性。与不平等和贫困的研究不同，目前学术界关于收入流动性的含义并没有达成共识，但是一个能够被广泛接受的定义是“收入流动性是研究关于同一组个体在两个或更长时段内的收入分配问题（ Fields， 2007）”。为了能够更加形象地说明收入流动性，著名经济学家熊彼特（ Joseph Schumpeter）提出了“宾馆模型”假设，他将旅馆房间质量的不同相当于不平等，尽管不同层次不同质量房间的“不平等”条件未发生改变，但是由个人收入变化所决定的入住人员在不同房间的位置会发生变化，在这里旅客在不同质量的房间之间的搬动即是流动性（权衡， 2005）。
　　由于视角的不同，经济学家对收入流动性的定义方式往往各不相同，进而对应着不同的测度方法。 Fields（ 2005， 2007）指出，不同的收入流动性测度指标实际上度量的是完全不同的收入流动性的概念，因为每个概念都有着各自不同的含义及侧重点，所以收入流动性测度事实上是一个多面体。不可置否，相对流动性和绝对流动性是收入流动性的两个重要含义。其中，相对流动性考察了个人或家庭收入位置相对变动的程度，而绝对流动性则关注于个人或家庭收入水平的变动程度。虽然，相对收入流动性是目前为止所有流动性测度中最符合研究收入流动性初衷的一种视角，但是不能忽视收入的绝对变动是与之相关的，而且过于关注相对位置的变动将无法顾及由于经济增长或萎缩所带来的收入水平的绝对变动；与此同时，虽然绝对流动性指标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相对主义测度的不足，但是由于其过于关注居民收入水平对其初始位置的绝对偏移数量的大小，反而模糊了收入流动性测度构造的初衷（王朝明、胡棋智， 2008a）。此外，由于个人或家庭的收入地位及收入水平的变动会对其福利产生影响，因而一些经济学家认为收入流动性最终的意义在于它反映了社会福利或公平的改善程度，即强调了收入流动性作为社会福利变化显示器的工具性意义。可见，在具体的经验分析中，并不能够说一种方法必然会优先于另一种方法，只有从一个多维度的视角分析才能对收入流动性有一个较为全面的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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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主要结论
　　利用 1989~2009年间 CHNS调查数据，基于五个不同的收入流动性测度指标，本文从多维度的视角对中国农村居民的收入流动性进行了全方位的分析，从中获得了一些有意义的结果。第一，除 2000~2004年间外，中国农村居民的相对收入流动性呈现出不断下降且趋于稳定的态势，这意味着当前农村居民改善自身收入地位的机会大不如前，农村社会的收入分层结构日趋僵化稳定。第二，在 2000年前后，中国农村居民的绝对流动性表现出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特征，同时 2000年之后农村居民人均收入的大幅度增长是促使绝对收入流动性显著上升的主因。第三，收入流动性对农村居民的长期收入分配起到了积极的改善作用，同时这一作用具有全局性，而不是仅仅体现在特定类型的农户群组中。第四，不同类型农户家庭群组的收入流动性存在显著差异，教育程度为高中及以上、非农业户、沿海地区的农户群组的收入流动性相对较低。
　　综合来看，尽管2000年之后中国农村居民的绝对收入流动性显著提高，且收入流动性改善了农村居民的长期收入分配，但是反映社会公平程度的相对收入流动性却呈现出不断下降的态势。这意味着，对于底层农户群体而言，其向上流动的机会和渠道日益稀少，且自身各种争取和努力的积极作用将日益减弱。显然，如果收入分配格局僵化稳定的态势进一步恶化的话，底层农户群体会逐步对自身的前景和社会丧失希望，或者在忍耐中消失，或者转而对抗社会，这将会对社会的和谐稳定发展形成严峻的挑战。由此，就目前中国农村收入分配关系的改善而言，在努力提高非农就业机会并改善农民增收方式的稳定性以缩小收入差距的同时，一个现实而又迫切的问题是要通过消除各种体制和机制障碍，为农村居民营造一个公平正义的发展机会和环境，形成一个自由顺畅的相对收入流动机制，从而缓解收入不平等所带来的社会压力，并逐步改善收入分配关系。